身为你的守护者 1-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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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1
茨木童子回寮里的时候，晴明正跪坐在矮桌前练字，时不时地和旁边的姑获鸟聊几句天。
“我看，还是让茨木来带吧。”
姑获鸟皱着眉：“这样好吗，晴明大人？”
晴明放下了手里的毛笔，笑眯眯地说：“就当是给姑姑的假期吧，最近一直带着新来的孩子练等级，也是辛苦了。”
茨木倚着门，居高临下的看着二人。“又在说我什么坏话？”
晴明不理他，只是举起手中的宣纸。“茨木，快来看我今天写的字，可有进步？”
茨木啧了一声，嘴里嘀咕着：“我可是个粗人，学不来妖狐那般附庸风雅，你也别来磕掺我。”
“你都来寮里这么久了，怎么还是像在博雅大人那里一样，总是喊打喊杀的，整日去隔壁找酒吞童子大人，也不怕叨扰他们。”
晴明摆手，拦住了还想继续唠叨的姑获鸟。“姑姑先回去休息吧，我刚好有事要找茨木。”
晴明敛去笑意，定睛凝视。
“茨木，你可知，我今日唤了谁出来？”
茨木童子是这寮里的老人了。当年平安京大乱，最后一役时晴明受重创，幸而隔壁的源博雅及时帮忙，侥幸保住了一条命，但手下式神死得死、伤得伤。
博雅知道晴明生性温和，不喜斗技，只是不忍附近居民饱受妖怪作乱之苦，才临危受命，与自己共同惩处妖怪。恢复和平后，博雅将几只式神赠予晴明以保他安全，茨木童子便是其中之一。
也因为此，茨木与这寮里的式神大多不亲近，他们怕他。
“莫不是唤出了鬼女红叶？”茨木勾着嘴角，眼里却并无笑意。
晴明叹了一口气，知他是明知故问。
“你去结界看看吧，如果愿意，就交给你照顾。”略一沉吟，又起身打开墙角的抽屉，拿出钥匙放在矮桌上，“仓库里材料还算多，想让他快点长大的话，尽管用，无须告知我。”
“……”
“不过你也知道，下一代是没有上一代的记忆的……”
茨木不耐烦地打断他，“你还是一样啰嗦，我果然跟你合不来。”
晴明跪坐的时间太久，腰间衣服已有了几处褶皱。他用折扇轻轻抚平这些褶皱，又重新恢复了温柔的笑脸，轻飘飘地离开房间。“同样都是扇子，怎么我用得就这般不熟练呢……”
茨木气绝，冲着晴明离去的背影破口大骂。
生气归生气，还是决定去看看那新来的小崽子。
茨木童子的心情很复杂，晴明的手气绝对算不上差，寮里SSR级别的式神不少，阎魔青行灯妖刀姬一个不差，甚至酒吞童子也来过几只。不过晴明惯吃素，就把酒吞统统赶去博雅那里养着。
遗憾的是，那个家伙，只来过那么一次。
博雅和晴明性格差异很大，常常让人疑惑为什么这两个人可以成为至亲。晴明喜静，博雅喜动。晴明温和，博雅热血。因此，博雅收服了茨木之后，完全顾不上多调教一番，就把他丢给晴明带。晴明倒是乐于接受这样的差事，用他自己的话说，比起杀掉妖怪，他更喜欢享受这些妖怪被收服之后弃恶向善的过程。
所以茨木与博雅签订契约后，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跟着晴明的。
当然，还有那一位。
#2
茨木从仓库里取出了五只达摩，揣在怀里急匆匆的走向结界。
……半路上觉得自己这样怪怂的。
逝去的妖怪早晚会有下一代出现，只是时间长短而已，自己根本无需开心或惊喜。也不知道是瞎在意什么，茨木心想。
脚下的步伐时快时慢。
终于到了结界。
茨木抬头看着屋顶的三条金鱼旗，今天的阳光可真是刺眼啊。
刚要推开门，刚好碰到莹草，手里还抱着几只白色的不明物体。
茨木一阵紧张：“你你你你你你干什么呢？”
莹草说：“吸血姬要升五星了，晴明大人让我来拿狗粮。”
“你放开，不是，你别拿错了，这里头好多白色、白毛的式神呢，你你你你快放下给我确认看看。”
莹草心想这白毛怪叔叔，平时不理我们，今天是怎么了。
莹草，江湖人称最强输出，爱好是见死不救。寮里孩子都怕茨木，但莹草不怕。
不过还是老实把白达摩给茨木看了个够。
茨木腾不出手，只能低着头弯着腰左右看遍，确定那确实是白达摩后，才松了一口气。
莹草说：“寮里只吃素，难道你不知道吗？”
茨木翁声翁气地说：“不好意思，跟你们不熟，不知道。”
茨木觉得很丢脸，非常丢脸，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嘴巴。可惜左手还拿着达摩，只得作罢。
赶走了莹草之后，茨木并没有扶住结界的大门，而是任它重新关了回去。
那个家伙牺牲，也有几年的时间了吧，茨木想。
在妖怪数以百年的生命里，短短几年时间如同白驹过隙，实在不值一提。可是眼下，茨木仍然觉得心跳加速。
那家伙逝去的太过突然，甚至来不及和他说上最后一句话，只能看着他在自己眼前缓慢倒下，鲜血如柱。
在那之前，和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，是什么呢？
茨木摇摇头，已经记不清了。和他有关的、最后的记忆，是他倒下的背影，硕大的黑色羽翼刺刺的戳着自己的脚踝。自己仅剩的左手，再也无法托起他。
那一秒，天地巨变。晴明的龙和博雅的豹几乎同时触发。
心里还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，茨木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，手却先大脑一步推开了门。
……幸而映入眼帘的并不是那家伙蓝色的眼睛。
白狼跪坐在地面上，见来者是茨木童子，起身行了个礼。
“茨木童子大人，您怎么来了？”
茨木语塞，完全没想到除了狗粮之外，还会在这里遇到别人。他僵硬的丢了一只达摩给她，“晴明给的。”
白狼是个温柔恬静的姑娘，领了达摩后又恢复了原先跪坐的姿势，只不过重新找了个墙角坐着。
几只白达摩在结界里蹦蹦跳跳，时不时翻个跟头。
最终还是看到了熟悉的黑色羽翼。茨木想，他还是跟以前一样，脊背挺得笔直，虽看不到表情，但一定还是一如以往的冷静淡漠，那似乎是他们种族的特性，每一只都是一样的冰块脸。
茨木将剩余的达摩丢在地上，自己也坐下来。想要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，又怕自己控制不住力道，犹疑再三，只伸了一根手指，戳了戳。
对方回过头来。
他还小，神情不似以前那样坚毅，棱角尚未分明的下巴略带了几分稚嫩。但倨傲冷淡的神情倒是十成像。
茨木说不出话，只觉得千言万语哽在喉咙，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。
良久，茨木终于说道：“我是茨木童子，大约是这寮里，最强的式神……”
对方似乎没听到，只是猛地凑近了。
茨木瞪大了眼睛，却无法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任何信息。那双蓝色的眼睛寂静沉稳，没有一丝波澜。可茨木分明能看到他眼中的自己，赤眼白发。他甚至能看到对方脸上的绒毛，和皮肤下透明的血管。
头顶上传来温热的触感，再定睛一眼，对面那人手里多了一团草絮。
“可能是莹草姐姐的蒲公英掉下来的吧。”
“……啊——嗯。”
对方整理好衣襟站起来，小小的个子，只比坐着的茨木高一个指头。
“还没自我介绍，我追随晴明大人而来，愿意同他一样，视平安京的安危为吾之大义。”
“……”
“吾名，大天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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